凡能吸入我著作中气息的人,他就知道,这是高岗上的空气,是使人精神焕发的。一个人必须加以培养以适应这种空气,否则就会有不少受寒的危险。
——题记(尼采语录)
有人曾说,“哲学是人生观的学问,哲学是心灵的完整,哲学是生命的诗”。今晨我在杨柳岸痴迷于《尼采生存哲学》,任清风摇动柳枝,任柳枝拂过面庞,任碧波微荡,任机灵的香樟树落花蹦跶跶地化作书签,而我,看到了十岁的弗里德里希·威廉·尼采这个神情忧郁的小男孩正朝我走来。
“你好,查拉图斯特拉,你的神情为何如此沮丧?你的诗作为何总是在说父亲的坟墓、晚祷的钟声、生命的无常、幸福的虚幻?你总说,却闭口不谈这快意人生?”
“哦,树叶从树上飘零,终被秋风扫走。生命和他的美梦,终将灰土尘垢。我是一个悲观的人,可我本有一个幸福欢快的家庭。可五年前,我那和蔼可亲的爸爸就去世了。可你知道吗?有一天,我做了一个梦,四处奏响了古希腊的悲剧哀乐,我爸爸的坟墓打开了,爸爸穿着整齐的牧师袍子,在风中向我们的教堂中走来,他抱起了一个孩子,对,我看不清那个孩子的脸,爸爸抱着那个孩子走进了坟墓,墓又慢慢地合上了。几天后,仅仅几天后,我的弟弟就死了,我清晰地记得他的面庞,我也记得那个梦。人生可真是一个悲剧,这几年我已见过许多悲痛与苦难,所以完全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天真烂漫、无忧无虑。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求孤独,我喜欢躲在无人叨扰的地方构思《死亡与毁灭》,人终将要死的,生命还有什么意义?你能回答我吗?”
听了他的话,我低头看地上的黄色花瓣儿,陷入了沉思,当我再次抬起头,看到查拉图斯特,他已二十四岁了。
“尼采先生,听闻你前几年曾创作过一首管弦乐《赞美生活》,这首歌在1983年第17届世界哲学大会上演奏,你知道吗?但我现在只想谈谈你怎么看待叔本华?”
“哼,我在莱比锡大学求学,买书的时候是很审慎的,我在旧书店里偶然发现了叔本华的《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》,你知道吗?我属于叔本华的这样的读者之列,一旦读了他的书的第一页,就知道我一定会读完这本书,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。我一下子就信任了他。我理解他所说的一切,就像他的书是专门为我写的一样。我从来没有读到他任何似是而非的东西······他从来不故作姿态,他是为自己而写的。他的文字不拘小节、诚实坦白而又不失幽默。他知道如何用简朴表达深奥,推理严格合乎逻辑,却不是文绉绉的,不用华丽辞藻,因些让人在阅读时心中深怀爱意。”
尼采又满含真情地说:“他去世时我才十六岁啊,我多么想和他促膝而谈。当我幻想自己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哲学家做老师时,我简直是异想天开,我想象他能够使我超越时代的不足,教我在思想上和生活中回归简单和诚实,也就是不合时宜……我正是在这样的困苦、需要和渴求中,结识了叔本华。”
我翻了翻《尼采生存哲学》,而后合上了书页,对着蓝天,依旧在想,这就是查拉图斯特拉吗?我再瞧见他时,看到他在用左手敲打着自己的头部,右手按压着着自己的胃部,我知道,此时的他已经偏头痛、胃病、梅毒缠身了。
“你那个年代六年半只买了几百册的《悲剧的诞生》,在我们中国一经推出就卖掉了几十万册,你知道吗?你为何背叛了叔本华?作为神学研究者的你为什么奔走呼号‘上帝已死’?查拉图斯特拉,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?”
“呵,我的信徒们,可鄙的人类,可我又是那么地爱着你们呢!上帝已死,你们停止浪费生命吧,走上你们的天堂吧,哪怕是你们的地狱也好。当你凝视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。白昼之光,岂知夜色之深?谁终将声震人间,必长久深自缄默;谁终将点燃闪电,必长久如云漂泊。不能听命于自己者,就要受命于他人。这个世界有死亡的说教者,同时也有许多必须被劝说放弃生命的人。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多余的人,生命都早已被那些人糟蹋涂地,就让‘永生’诱引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吧。我的信徒们,千万不要靠近那恶臭!对的,生命是满载悲剧色彩的,可我们要有超人意志和权力意志,我们要让悲剧的人生闪耀着自由的价值!”
“查拉图斯特拉先生,冒昧问一句,听闻您与瓦格纳决裂,一生未婚,而且一直鄙夷女性,可莎乐美女士······”
还没等我说完,查拉图斯特拉目光柔和了一些,“莎乐美,我的女神!一个在一瞬间就能征服一个人灵魂的人!不,是一个神!她说我身上隐藏着一种孤独感,我视力不佳,使得我面目很清奇,眼神既瞥向内心,同时又望向远方。女人的一切都是个谜,女人的一切只有一个答案——那就是生育。哦,对,到女人那里去,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!到女人那里去,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!到女人那里去,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!如果你到女人那里去,不要让你自己被女人的诱惑所征服,不要忘记你是主人,不要忘记女人真正重要的任务是侍候男人,是美化他人生的友好伴侣。”
“查拉图斯特拉先生,你是梅毒病发作了吗?”
“在那种突然疯狂的时刻,寂寞的人想要拥抱随便哪个人!”查拉图斯特拉说完这句话就走了。
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查拉图斯特拉,只听说有一天早晨,在意大利的都灵,他在街上看见一个马车夫用鞭子抽打马,他大叫一声扑上去,抱着马的脖子痛哭,然后就昏过去了。醒来以后,他的神智再也没有清醒过,一直到死。尼采的病历上记载说,这个病人喜欢拥抱街上的任何一个行人。
还听说,他说了句——
“我若死了,庸人们,你们不必假惺惺地跑来为我吊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