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风拙笔,知我罪我,一任诸公。

康定情歌城,谁的康定谁的情歌谁的城?
——题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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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如果你问我:“川藏线上你第一次感到疲惫时什么时候?”
  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:“傍晚康定出来,爬折多山的时候。”
  哪怕到今天,我对那天的坡也仍然记忆犹新。

DAY4:泸定(K2792,H1300)——瓦斯沟(K2819)——康定(K2843, H2560)——折多塘(K2858,H3177) 行程69K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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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仔细回想了一下,我们的早餐只是馒头、稀饭、榨菜、鸡蛋,最最开始的地方应该就是在泸定。埋一个伏笔:昨天洗完衣服,放在了客厅晾晒,早上出发只拿走了鞋子,一套骑行服忘在了泸定。

  69km听着也没多远嘛,我给你说说路况:4km到泸定隧道,21km大起伏路到瓦斯沟,8km上坡到日地,9km上坡到小天都隧道,继续9km上坡到康定,5km出康定城,继续14km到折多塘。(备注:体力一般的可在康定休息,体力好的可在康定稍作休息继续出发折多塘)

  没错,几乎全程上坡,而我们面前的这座山就是4298米的康巴第一关——折多山,69km海拔累计提升约1900m,什么概念?每一公里爬升约30米,每一百米爬升3米,相当于每一百米上一层楼,连续上到630层楼的高度。不少人会把今天的路程拆分为两天,即50km到康定,19km到折多塘,各有各的好处,拆为两天一方面可以渐渐适应提升的海拔(3000m是高反的临界点),另一方面有充足的时间在康定停停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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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刚进泸定县城,队友们需要补充一些骑行装备,就是雨披、鞋套、梁包之类,另外风光前面爬坡伤到了膝盖,他没打算休整几天恢复了再走,需要购置护膝,但这里可选的护膝实在太少,接触接触面积小到无法使用,而且死贵。说到膝盖,不由想起前面提到的我和扬威在高雄的半马,全程是先爬上再下山,我的膝盖在下山的时候速度太快伤到了,最后蹦蹦跳跳地到达了终点。有时候,坚持或放弃在我们眼里始终是一个两难选择,放弃对我们而言很容易,而且理由充足,鄙人陋见:只要坚持的风险可控,只要你能接受最差最差的那一种状况,坚持显然是最最明智的;反之,莫要犹豫,弃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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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购置装备时,看到了另一个网红:318侠客行的创始人猴哥的坐骑,偷偷地体验了一把猴哥的感觉,后来他说,我在楼上看到你们拿我的装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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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安迪·安德鲁在《上的天堂,下得地狱》中说,“人的一生中,至少要有两次冲动,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,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”而对猴哥而言,说走就走的旅行,不只是这一次,据说16年他骑着两匹马走了滇藏线,没错,是两匹马,估计一个负重,一个负他。前前后后骑行川藏不知几次了,而目的地不一定是拉萨,能到哪里,全听凭内心深处的召唤,你要是说他热爱于斯吧,他却说地云淡风轻:
“我就是无聊才出来的。为什么这身打扮?好玩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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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而与他真正的交谈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在林芝客栈遇到的事了,那个时候由于他在折多山上遇到了一条野狗,喂食了之后一直跟着他,下坡的时候速度很快,就把它抛在后面了,那天下大雨,而后是冰雹,不明就里的网友在骂他:“怎么忍心把那么可爱的小狗狗抛弃了?”实在扛不住网络舆论的他逆坡而返,没有找到那条野狗,网友骂声愈烈,却不知他已经因为淋雨而感冒了,在高原上感冒意味着什么?很容易转化为肺水肿,然后…还好,他坚持到了林芝,而后折返了,我也知道,这不是他最后的一次川藏线骑行,如果有幸你也读到了这篇文章,请收下我的问候。有时候,我们站在网络的道德高地上,破口大骂,啾啾其理,置其他人安危于不顾,而我们,真的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吗?如罗胖在今年跨年演讲所说——
  “感觉世界和真实世界,这中间有道鸿沟,而且还有两种力量在把这个鸿沟越拉越大。
  在鸿沟这边有好多人,我们的亲妈、男朋友或女朋友、商店里的导购,还有美颜相机,他们总是夸我们,长得真好看。这使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。
  这条鸿沟的另外一边呢?其实真相自己,也在往后退,退得离我们越来越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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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出了泸定隧道,就看到了昨天在泸定桥上碰到的那个姑娘,她把手机固定在板车上,与早起的网友手舞足蹈地谈着她所看到的世界,她提到的那个同行的男伙伴推着板车,步履铿锵而坚定。我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,喊了一声:“加油”,可能是因为我用魔术头巾遮住了脸,她愣了一下,然后竖起了大拇指,喊了一声:“加油”。在川藏线上,竖起大拇指,“加油加油”,是所有318骑友、摩友、徒步者交流最频繁的手势,在擦肩的一刹那之前,君不识吾,吾不识君,我们的世界互不打扰;一刹那之后,吾仍不识君,君仍不识吾,但我们成了彼此记忆里的那个过客,在各自的生命里留下了彼此的印记。

  我们顺着大渡河而上,看着右手边的大渡河,虽无冰凌齐放、万排齐发向东的气势,但“哗哗”的流速,也一眼可见所爬坡的斜率是如何如何难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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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到达日地,这个名字起的随随便便,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意思,只知道“那日”是“黑蛋,黑黝黝的”,“郭日”是“圆头”,“岗日”是“雪山”…烈日当空,酷暑难耐,喝了多少瓶水已经记不清了,只知道一看到小卖铺就冲进去买一瓶水,等着饭菜的时候,拿着老板从山顶引来的泉水冲洗了魔术头巾、头盔、手套、毛巾等等降温。

  在这个小村子,记忆最深刻的不是这顿饭,也不是吃过饭后遇到的骑着旅行车的两个白人,而是两个手持牵牛花的两个孩子,虽是匆匆一瞥,但一想起他俩笑盈盈的面庞,可爱而稚嫩的一句“扎西德勒”,让疲惫的我的心几乎都要融化了,你们能想到那种感觉吗?当时的我想到了乐樽和尚:
  “公元366年,一个和尚来到敦煌。他叫乐樽,戒行清虚,执心恬静,手持一支锡杖,云游四野。到此已是傍晚时分,他想找个地方栖宿。正在峰头四顾,突然看到奇景;三危山金光灿烂,烈烈扬扬,像有千佛在跃动。乐樽和尚怔怔地站着,他有所憬悟,把锡杖插在地上,庄重地跪下身来,朗声发愿,从今要广为化缘,在这里筑窟造像,使它真正成为圣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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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再往后,匆匆一瞥康定,到达已经四点多了,距离折多塘还有19km,未敢多驻留太久,所以8月16日开幕的康定情歌节,在我们眼里,或许是个遗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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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康定,专门有一个负责打包邮寄自行车的站点,可见在这个自行车不盛行的城市,有多少人曾止步于此。还未出城,就感到了陡升的坡度,一开始还能2x2,1x3或者1x2的配速往前骑,后来只好半推半骑,到最后不得不推着,318左边的峡谷对面是一座雪山,但是由于云彩较为厚实,完全遮挡住了那似有若无的雪山顶,最终我屈服了这段破坡的淫威,19km,时速四五码,就意味着不得不用四五个小时爬坡,还要开始面对这难行的夜路,正所谓“弱者认命,强者抗命”,“知天易,逆天难”者也。哪怕推车前行,刚出城遇到的一些本地同胞也会为我们加油打气,并送上“扎西德勒”的祝福,而就在此时,何队踩着1x1的高频率从我们身边超了过去,据他后面说,这19km中间几乎都没有休息,佩服佩服。由于折多塘民宿包早晚餐(不包的话估计也没地方吃早晚餐),五点多在一个小卖铺吃了点牛肉片,喝了瓶酸奶,略微填了填肚子,我和刘斌就这么往上骑着推着。一个多小时后,从康定晚出发的风光和光明也跟过来了,看到他们的神态,我觉得他们也是有点筋疲力尽了。就这样,我们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互相打气,向前挪移着,当然,看到美景还是要拍照的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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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等等,不是说美景吗,怎么出来两条糙汉子?这就不得不用初中我说过的七个字来圆场了,叫“景在人后更显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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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太阳完全落山了,我们轮流打开了强光手电,之后每一次看到界碑,对我们都是一种慰藉:
  “看,2848,还有10km。”
  “2849,咱们又走了一公里了。”
  “2850,歇一歇吧。我觉得双腿已经没感觉了,都在做机械运动,完全感觉不到  是我在控制它,每500米歇一歇吧。”
  …
  “2854,还有4km,我不骑了,也骑不动了,我推着,你们先往前走吧。”
  “我也骑不动了,你们先走,我和立风一起推着。”
  “算了,一起推吧,4km也没多远,一个小时总能到了吧。”
  “2855,还有3km,我的水喝完了,把你的大瓶装矿泉水给我匀一点,渴死了。”
  “2856,2km,看看前面那边房子是不是折多塘,我觉得应该是了。我这里还有几小包蛋黄派,你们谁还有吃的吗?”
  “对了,从成都出来,张大哥的香辣牛肉干放在我驮包里一部分,前面吃了不少,我瞅瞅还有多少?”
  “还有六包,趁张大哥不在,嘿嘿,咱们一人一片吧,水没多少了,不过也快了。”
  “擦!不是折多塘,应该还在前面,是不是要拐了那个弯才是。”
  “2857,他妹的,前面那一片再不是,我就要崩溃了,我的水喝完了。”
  “我这边还有几口,没事,快到了。”
  “折多塘无疑了,客栈呢?擦,还在前面吗?”
  …

  又往前推了几百米,守得云开见月明,终于到了秦哥家。看来,他们早早的就把饭菜做好了,而我们却迟迟未到。这里洗澡很不方便,但是别无所择,一栋楼只有一楼和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小间洗漱室,第二天早上洗漱是在房顶上的水龙头旁边解决的,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,洗漱环境几乎都是如此,泸定可能是接下来这几天最好的一个住处了。

  隔壁队来的比较早的几个看我们队在吃饭,要求加入我们一起吃,被我们无情地拒绝了,十点多,隔壁队的小姐姐和她其余的队友夜骑才到达折多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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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源网络,这个客栈当时我没拍照,而且已经黑了。)

  今天的夜空迷人而绚烂,繁星点点,反光的月亮比发光的恒星还要明亮,而直面冲击地球的宇宙尘埃化作了昙花一现的流星,此刻,他们比月亮还令我着迷,我顶着感冒在屋顶上仰望星空,思考了一些问题,而我也找到了答案,我会在后面的一篇里单独把我在川藏线上的所思所想写出来。

  海拔3000米以上的折多塘,让人爬上三楼都气喘吁吁,有87%的藏族人都拥有EPSA1这个抵抗高原反应的基因,汉族人里只有9%的人有这个基因,看来我是没有了,据说:海拔2700米以后,50%到75%的人都会产生高原反应。没错,经过中午的骄阳似火和晚上的温度骤降,好几个伙伴都感冒了,而我意识到自己感冒,是说话的时候已经变了声的嗓音,带的999派上了用场。可不光是感冒,我感到了胸闷,轻微的恶心,这些症状怕家里人担心的我当时没敢写在动态里,这个时候,我不禁浮想联翩,自己与自己抗争——
  “这些不都是高反的症状吗?我要下康定休整吗?或者明天不走了,在折多塘休整一天。这里也没有医院,万一是感冒转为肺水肿怎么办?这里才海拔3100多米,以后四五千的海拔怎么办?”
  “嗨嗨嗨,小伙子,你想多了,怎么可能这么严重,当你真的虚弱的撑不下去,再考虑折返或者放弃的事,坚持下去。”
  “虽然买了保险,不过你出发的目的不是冒着生命危险瞎折腾吧?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真的不会后悔吗?”
  “不后悔,会后悔我就不会出来这一遭了。”
  “家里人怎么办?那些关心你的人会怎么办?大部分人都在这里打了退堂鼓,放弃不丢人。”
  “风险可控,风险可控,这不是还没转化为肺水肿、脑水肿嘛,别想了,别想了,先睡一觉,看看明天的症状怎么样吧。”
  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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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就在我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,还是有队友提出来要不要在折多塘休整一天再走,因为我们都不赶时间,经过讨论,是:
  “反正咱们要在新都桥休整一天的,实在不行,咱们新都桥再会和,想在这里休整的在这里休整,想去新都桥的在新都桥休整。”

  直到写这篇文章的前一天,我才从《卓克的科学思维课》学到到高原反应是和基因有关系的,吃红景天是完全没必要的,在这里分享给你们——
  “大陆市场上可以买到的红景天至少有八九十种,像是“增加了红细胞的携氧能力”的说法是缺少证据的。而实际情况是,每个人对氧气的利用率能到什么程度已经写在基因里了。就不存在什么药能增强我们对氧气的利用率。这种药跟长寿不老药一样,不存在。
高原反应实际就是因为环境缺氧导致的身体应激反应,身体各个部分都会尽量调控,尽其所能提供更多氧气,这时候肺部和心脏的压力就大了,这一系列紧急调控措施出现后,身体会感觉难受,绝大部分人是不需要吃任何药的,绝大部分人只是头疼、胸闷、恶心,少部分人适应不了,就会有肺水肿、脑水肿,这时候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吸氧,什么药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
大部分人在氧气不够的时候,只能通过降低活动量来适应。进入高原准备好乙酰唑胺,布洛芬就可以了。”

致谢:

卓克《卓克的科学思维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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